《三宝太监西洋记》第八十九回 一班鬼诉冤取命 崔判官秉笔无私

  诗曰:

  圆者被人讥,方者被人忌。

  不方与不圆,何以成其器?

  至圆莫如天,至方莫如地。

  天地之大也,人犹有所议。

  人或讥我圆,我圆思以智。

  人或讥我方,我方思以义。

  醒者彼自醒,醉者彼自醉。

  宁识阴司中,报应了无异。却说第七宗是一干柴头鬼,像有头又不见个头,像有手又不见个手,像有脚又不见个脚。凹头突脑,乌蕉巴弓,原来是火里烧过来的,故此叫做柴头鬼。哭哭啼啼,都说道:“我们一干人,是罗斛国谢文彬麾下的番兵,共有三五千个。因为谢文彬和南朝争斗,与我们何干?被南朝五营大都督设下毒计,把我们连人连船尽行烧死。蛟龙厮战,鱼鳖何干?活活的烧死我们这三五百个的性命。情实无辜,告五营大都督填命。”崔判官道:“你只说五营大都督,还是甚人才好对哩?”柴头鬼说道:“就是唐状元为首。”判官道:“若你们委实无辜,这就该唐状元填命。”

  第八宗又是两个小后生。一个驼着个背,口里叫着:“好疼也!好疼也!”一边叫着,一边说道:“我是爪哇国苏刺龙。临阵之时,被南朝马游击背空处打一锤,打得腰驼背,一命归泉。屈死无辜,告马游击填命。”一个连肩带背,拎着半边身子,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是爪哇国苏刺虎,临阵败走,暗地里马游击一刀,卸下一边身子来。身死无辜,告马游击填命。”

  第九宗也是两个后生。一个拎着一副顶阳骨,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是爪哇国一员副将,名字叫做哈刺婆。临阵之时,被金都督偷空儿一镜,镋掉了一副顶阳骨。屈死无辜,告金都督填命。”一个背着脊梁骨,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也是爪哇国一员副将,名字叫做哈刺密。回阵之时,也被金都督背后赶将来,脊梁骨上一镋,镋得一命归泉。身死无辜,告金都督填命。”第十宗是五百个番兵,站着的就是一千个。怎么这等多哩?

  原来一个人是一刀两段的;上一段,下一段。虽是五百个人,上下两段,却不是一千个?一齐儿哭哭啼啼,都说道:“我们叫做鱼眼军,承总兵官的号令,去到南船之下,被王元帅设计,满船底下都是飞抓,抓起一个来,一刀两段。屈死无辜,告王元帅填命。”第十一宗是三千名步卒。一个个都是身首两分,皮开肉绽,怨气腾腾,哭哭啼啼,都说道:“我们都是爪哇国上铜板册的军人,跟随总兵官出阵,大败而归,被南朝诸将擒获。可怜我们三千个人,都是砍头,都是剥皮,都是剐骨,都是一锅儿煮吃了。有何得罪,遭此极刑?告郑元帅填命。”判官道:“你们原是哪一个擒获的,你们还寻哪一个,怎么要郑元帅填命?”众人说道:“一锅煮吃之时,都是郑元帅主令,故此要他填命。”

  第十二宗是十三个番官。浑身上下,寸丝不挂,连身上的肉都是一条一条儿牵扯着,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们是爪哇国国王驾下亲随头目,共是十三员。城池失守,与我等何干?被南朝人拿去,一个人剐了一千刀。平白地遭此锋镝之惨,告郑元帅填命。”

  第十三宗是一个老大的番官。也拎着一个头,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是爪哇国一个总兵官,名字叫咬海干,尽忠报国。被南朝拿住,砍了头祭海。孤忠无以自见,反遭毒刑,告郑元帅填命。”

  第十四宗是一个女人声口,苦无甚么头面。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是爪哇国一个女将,名字叫做王神姑,舍身为国,被南朝诸将万马踏为肉泥。跖犬吠尧,吠非其主。遭此极刑,告南朝诸将填命。”判官道:“你那妇人的状不准。”王神姑又哭又说道:“怎么不准?”判官道:“我这簿上注得有你是自家发下大咒,咒神不肯恕饶,以致如此。下去,再查你前身。”

  第十五宗是一个南朝人。拎着一个头,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本贯南朝人氏,名字叫做陈祖义,来到浡淋国,官授沙胡左头目之职。好意迎接南船,反被他枭首示众。恩将仇报,死不甘心,告郑元帅填命。”

  第十六宗是一连三个女人。一个女人拎着一个头,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是女儿国一个公主,名字叫做金头宫主。为了唐状元,被妹妹砍了头。树因花发,藕以莲生,告唐状元讨命。”一个挤着个奶头,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就是金头宫主第二的妹子,名字叫做银头宫主。为因唐状元,致使第三个妹子一刀割了我的奶头,重伤致死。唐状元是个贻祸之根也,告唐状元填命。”一个捻着一把腰眼骨,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就是金头宫主第三的妹子,名字叫做铜头宫主。为因两个姐姐争风,是我判其曲直,被马太监蓦地里一刀,刺了我的腰眼骨,刺了一个大窟窿,身死无辜,告马太监填命。”判官道:“那两个姐姐自己淫乱争风,怎么告得唐状元?这个不准。这个妹妹告马太监,还有三分理,待过会儿再查。”

  第十七宗又是一个女人。拎着一个头,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是女儿国一员女将,名字叫做王莲英,百战百胜。被卖国女贼黄凤仙,一刀砍下了我的头。忠君者身死,卖国者反昌。情屈何干,告黄凤仙填命。”判官道:“一个忠君,一个卖国,再查前身,黄凤仙还填你的命。”

  第十八宗共是五十个没头的鬼。先一班二十五个,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们是撒发国总兵官部下看宝藏库的小军,上半夜梦寐之中,吃南朝王明一个一刀,一刀砍下一个头来。身死无辜,告王明填命。”后一班二十五个,哭哭啼啼说道:“我们同是撒发国,同是看宝藏库的小军,下半夜梦寐之中,吃南朝王明一个一刀,一刀砍下一颗头来。身死无辜,告王明填命。”

  第十九宗这个人有些古怪。怎么古怪?合着一个人,分开来又是四架。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是撒发国一个总兵官,名字叫做圆眼帖木儿,提刀出阵,被王明暗地里劈了我四刀,开我做四架。屈杀英雄,死不瞑目,告王明填命。”

  第二十宗是一干没头没脑,断手断臂。吆吆喝喝,说道:“我们总是圆眼将军部下的小军,被王明暗刀所杀,人不计其数,刀不计其伤。负屈含冤,告王明填命。”

  第二十一宗是两个狐狸精,说道:“我们修行千百多年,为因金毛道长官差,被张天师把我两个,一个劈开做了两个。情死不甘,告张天师填命。”判官道:“你原先同伴之时,还有四个神道,也劈做两半个,他们偏不告状,偏你们两个会告状!”两个狐狸精齐说道:“他们是青龙、朱雀、玄武、白虎之神,已经告在天曹,玉帝也准了他的状,许他取命。”判官道:“既如此,我这里也准你的。”

  第二十二宗是一干番卒,有小半是带伤的,有大半是没头的。带伤的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们是锡兰国的防海水军,被南朝解都督把个甚么赛犀飞,害了我们的性命。死不甘心,告解都督填命。”没头的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们同是锡兰国的兵卒,被解都督拿住,一人一刀,一刀砍了首级。死有何罪?告解都督填命。”

  第二十三宗是一个总兵官,领了无数的兵卒。总兵官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是锡兰国一个总兵官,名字叫做乃奈涂,挺身为国,吃南朝刘游击一刀,砍了一个头。又把我的头挂在高竿上,又且将去传示四邻。卫国之臣,宁得何罪?遭此荼毒!告刘游击填命。”那无数的兵卒一齐吆喝,一齐啼哭,说道:“我们就是乃奈总兵官部下的兵卒,被刘游击当阵杀死,拿住的又是砍头。身死无辜,告刘游击填命。”

  第二十四宗是一干毛陆秃的白象。也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们是个守分的中生,奉锡兰国总兵官差遣,被南朝刘游击,把个甚么赛星飞,害得我们伤的伤,爬的爬,以致身死。情理何甘!告刘游击填命。”判官道:“你这些中生,原日自不合出阵,今日也不合来缠扰,哪里有这闲工夫准你的状。”众象说道:“老爷可怜见,蝼蚁尚且贪生,何况我们狮象之列,都是有德有行的中生,怎么肯白受其死?”判官道:“既如此,待我再查。”

  第二十五宗又是一个番总兵。手里提着一个头,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是金眼国一个总兵官,名字叫西海蛟,南兵之难,身经百战,吃金都督一镋,镋下我斗大的头来,英雄无效用之处,情屈何甘!告金都督填命。”道犹未了,后面又跟着无数的番兵,都是些肢体不全,连伤带血的,都是吆吆喝喝,都说道:“我们一干人,为因番总兵身死之后,吃金都督雪片的镋来,措手不及,负屈身死。告金都督填命。”

  第二十六宗又是两个番官。一个拎着头,说道:“我是金眼国水军酋长,名字叫做哈秘赤,海上鏖战之时,吃刘百户设计塞了我的舵眼,坑陷了我海鳅船;又戳我一枪,又致使我砍下头来。此情何恨!告刘百户讨命。”一个只得上半段,连头带胳膊,站在地上,下半截身子不见,在那里口里说道:“我也是金眼国一个水军头目,名字叫做沙漠咖,吃了姚把总一刀,挥我为两段,上一段还在,下一段远葬沙鱼之腹。此恨何长!告姚把总填命。”道犹未了,后面一拥而来,就有几千个没头的鬼,都说道:“我们都是跟随哈酋长、沙头目出阵的,只因他两个身死之后,可怜我们撞着火,烧个死;撞着刀,勒个死;捉将去,吓个死。罪不加众,情屈何甘!”烧死的告梁把总填命,杀死的告姚把总讨命,捉去的告张百户讨命。”

  第二十七宗这个鬼,生得齐整,青春年少,叫屈连天,原来是金眼国国王的盘龙三太子。一手提着一张刀,一手拎着一个头,气冲冲的说道:“我做太子的为父杀贼,这是理之当然,怎么活活的吃水军大都督陈堂一亏,逼勒得举刀自刎?天下做忠臣孝子的,岂可这等抑郁不伸!到如今没奈何,只得告求阎君殿下,替我做个主张,一定要陈都督偿命!况兼我还有一个忠臣,叫做哈里虎,被他逼勒得溺水身亡。还有八个头目,还有三百只番船,还有三千名番兵,都堆做一坑,烧做灰烬之末。你们不信之时,你看后面都是甚么?”把手一指,只见一个鬼平跳起来,说道:“我是金眼国国王驾下的驸马将军,名字叫做哈里虎,为因国家有难,不避斧钺,万死一生。哪晓得天道无知,偏使贼人得志,致使我们溺水身亡!割我头的是个游击将军黄彪,我今日告黄游击取命。”道犹未了,只见八个头目吆吆喝喝,说道:“我们八个头目,活活的火葬在陈都督手里,今日要陈都督偿命。”道犹未了,只见三千名番兵,一齐的哭哭啼啼,都说道:“我们这一干人,共有三千多个,岂可都是数尽禄终,白白的丧在陈都督火里。情苦何堪!今日要陈都督偿命。”

  第二十八宗是个丞相的样子,一个头提在手里,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是金眼国国王驾下右头目的便是,名字叫做萧哒口禀,为因赍了国书,请了三位大仙,就吃南朝二位元帅砍我的头,又把我的头号令各门、各街、各市。君令臣行,这是常理,怎么叫我受这等的苦毒?到今日没奈何,望阎君替我做主,要二位元帅填命。”第二十九宗是两个道士。一个说道:“我在阳世间叫做金角大仙。”一个说道:“我在阳世上叫做银角大仙。还有一个师弟,叫做鹿皮大仙。师兄师弟三个同时下山,同时和南兵争斗,怎么我两个就砍了头现了本相?我师弟反做了红罗山的山神?功罪不明,赏罚不正。我两个要金国师填命。”第三十宗又是五个柴头鬼。一个口里哼也哼的,说道:“我是银眼国一个总兵管,名字叫做百里雁,活活的吃南朝王尚书一天火,烧得骨碎筋酥。衔冤不尽,告王尚书填命。”后面四个哭哭啼啼,都说道:“我们是银眼国四员副将,一个叫做通天大圣,一个叫做冲天大圣,一个叫做撼山力士,一个叫做搜山力士。四个人平白地吃王尚书一餐火,烧得灰飞烟灭。负屈含冤,无门控告,特来告上阎君,要王尚书偿命。”判官道:“你这干人都是吊谎,既是烧得骨碎筋酥,灰飞烟灭,怎么如今还有个形状儿,在我这里告状?”众鬼齐齐的说道:“禀上判官大人,你有所不知,又是南船上一个金碧峰看见不忍,又替我们安埋骸骨,又替我们念上几卷受生经,故此又得这些形状儿,到这里伸冤诉屈。”判官道:“既是如此,还说得通。我准你的,再查。”

  第三十一宗又是一个妇人。哭哭啼啼,说道:“我是银眼国百里雁的妻房,名字叫做百夫人,代夫报仇,吃南朝设计,钩牵索捆,砍下头来。夫为妻纲,妻报夫仇,这是个正理,怎么反教我们毒遭刑宪!砍下我头的是唐状元,我如今要唐状元填命。”

  第三十二宗是五六百个没头没脑的鬼。嘈嘈杂杂、吆吆喝喝,都说道:“我们是跟随百将军、百夫人的两枝军马,共有七百多名,活活的死在南人之手。有屈难伸,要寻他总兵官填命。”判官问道:“可还有么?”下面答应道:“没有了。”阎罗王说道:“崔判官,这三十二宗人命,事非小可,你仔仔细细把个罪恶簿来,与他对证一番。中间有等恶极罪大的,发下罚恶司,要他周环地狱。有等恶未甚,罪苦不大的,轻恕他,发下左转轮王,与他托生而去。果若是素无罪恶,枉刀屈杀了他,准南朝人一命填他一命。怕他甚么元帅?怕他甚么都督?怕他甚么状元?到了我这衙门,按法而行,毫无所隐。昔日唐太宗尚然填还人命,何况以下之人?”崔判官说道:“是,小臣实时查对。”

  好个崔判官,一手一枝笔,一手一扇簿,从头彻尾,查对了一番,又加一番,怕有差错;再加一番,这叫做三思而行,事无不慎。崔判官却才禀告阎君,说道:“某也善,某也未善;某也是,某也未是。”阎君道:“既是查对得明白,你当面判断还他们。”判官道:“你们仍旧一宗一宗的上来,听我们判断。”众人答应道:“是!”

  判官叫过第一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姜老星,你前身杀人无厌,已经七世为猪,尚且填还不满;你今日出世为人,还是这等为君强战,糜烂民肉,怙恶不悛!依法该送下罚恶司,遍历一十八重地狱。”姜老星说道:“容小的分诉。”道犹未了,阎君传下令来,不许强嘴,强者竟送阿鼻地狱之下,永世不许转身!果有不甘,许末后再禀。阎王有令,谁敢有违?只是恭听而已。

  判官叫过第二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姜尽牙,你已经三世为人,只因你为人在世,怒目而视哥嫂,注定了打出你的眼乌珠儿来。姜代牙,你已经二世为人。只因你在世作事机深,抠人脑髓,理合打碎你的脑盖骨。你这两个报应已毕,发左转轮王,许你托生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

  判官叫声第三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你这一干人,初世为人,前世都是一群马,作践人间五谷,以致今世死于刀兵。苦无大恶,发左转轮王托生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判官叫声第四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你这一干畜生,已经三世为牛。只因你前生在世,食人之禄,不能终人之事,欺君卖国,你这簿上,该十四世为牛。你们今日受了这一苦,准一世为牛,通前后十三世为牛就满。许牲录司去托生为牛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

  判官叫声第五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你这一干畜生,才初世为犀牛。只因你前世都做道士,游手好闲,又且秽污斋醮,故此出世做个犀牛。你头上这一只角,恰像道士那顶冠儿,昨日那一天大蜈蚣,都是些徒弟徒孙的冤孽。你这簿上,共是六世为牛,今番也免你一世,再五世就满。许牲录司去托生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判官叫声第六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你这一干妇人,前世都是淫奔之妇,背了结发丈夫,私通外人情趣。已经十世为母猪,羞耻不避,秽污异常,还有些余孽未满,却注你做个尸致之鱼,今番受了这一苦,罪恶填满了。许赴左转轮王,托生为人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

  判官叫声第七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你这五千多人,原是五千条毒蛇转世。阎罗王只说你们改行从善,哪晓得你们蛇钻竹洞,曲心还在,故此又注你这一死。你们这簿上,还该一世为猪,再世为牛,三世才转人身。许牲录司去托生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

  判官叫声第八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苏刺龙,你已经三世为人。只因前生在世,专一驮人的财物,不肯还人,以致罪恶贯满。故此今日一锤打驮了你的背,命染黄泉。苏刺虎已是四世为人,只因你前生在世,专一破人姻缘,离间人骨肉,以致罪恶贯满,故此今日一刀连肩带背的,分开你的尸骸。却只一件,你两个苦无大恶,还是人身。许赴左转轮王托生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

  判官叫声第九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哈刺婆,你已自二世为人。只因你前生在世,专一说话过头,行事满顶,故此今日吃这一镋,削掉了你的顶阳骨。哈刺密,你已是五世为人。只因你前生在世,说话没脊骨,行事没脊骨,故此今日吃这一镋,镋掉你的脊梁骨。却你两人又无别恶,还是人身。许赴左转轮王托生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

  判官叫声第十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你这五百个鱼眼军,才是两次为人。初次为人,你就奴群狗党,饮酒输钱,牵扯不断,故此今日注你一个一刀,砍为两段。你第三世为人,方知警省。许赴左转轮王托生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

  判官又叫声第十一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你这三千个人,都是前生不敬父母,不尊长上,不孝不弟之人。已经十二世为牛,砍头剥皮,剐骨锅煮。才然初世为人,罪孽尚且未满,仍旧又是砍头剥皮,剐骨锅煮。你们这簿上,还有四世为牛。许赴牲录司托生。”

  判官叫声第十二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你这十三个人,也是初世为人。原日为因抵触了继母,六世为驴,受人欺压,遭人鞭扑。才得为人,复又剐你这一千刀,今后罪孽,稍可饶你罢。许赴左转轮王托生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

  判官又叫声第十三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咬海干,你这个人原没有甚么罪恶,已经八世为人。这一世又是个尽忠报国。只因你前世枉杀了一条大蛇,故此今世不免这一刀之苦,却也不敢偿命。送赏善府受用。”下面没有答应。

  判官叫声第十四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王神姑,你是个不敬公姑,不顺父母,不尽妇道,犯了七出之条的妇人,已经十八世为母狗。今日又犯咒神,故此要遭万马踏为肉泥。送罚恶分司,还历那一十八重地狱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

  判官叫声第十五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陈祖义,你已是五世为人,苦无罪恶。只因你呼喝长兄一声,故此不免这一刀之苦。却来生还是人身。许赴左转轮王托生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

  判官叫声第十六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你这三个女人,前身是个田三嫂,吵家精,在我地狱里面,已是锯开了做三个。教你为人,改心从善,谁知你还是这等贪淫无耻,故此一个人又是一刀。也罢,今番再变一遭母狗,消你那些淫欲之火,却再来托生。许赴牲录司伺候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

  判官叫声第十七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王莲英,你原是个孝妇出身,已经三世戴珠冠,穿霞帔。只因有些小不足处。甚么些小不足处?瞒着婆婆吃了一只鸡,故此今生要砍这一下,却不该人来填命。许赴左转轮王托生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

  判官叫声第十八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你这五十个人,前世都是个出头的好汉。只因有些出头害人,苦没有甚么大善行,故此今世都要砍头。却来生还是人身。许赴左转轮王托生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判官叫声第十九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圆眼帖木耳,你为人在世,言不信,行不果,取不明,与不明。有这四样不是处,故此今日砍你四刀,开你做四架。你来生仅仅的讨得个人身,却也没有甚好处。赴左转轮王托生。”下面也不曾答应。

  判官叫声第二十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判官道:“你这一干人,都是前一世在乡党之中,暗箭伤人,暗刀杀人,故此今生遭王明的暗剑。却也苦没有大过恶,还得人身。许赴左转轮王托生。”下面应声:“是!”

  判官叫声第二十一宗,下面应声:“有!”判官道:“你这两个狐狸,一边修行,一边魇污迷人。今日又不合跟随着甚么道长,这正叫做狐假虎威,罪孽重大!”叫过鬼司来:“送他到阴山之下,永世不许转身!”下面哭哭啼啼而去。

  判官叫声第二十二宗,下面应声道:“有!”

  不知这个应声道“有”,还有些甚么过恶?判官怎么判断?且听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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