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太平广记》卷第三百九十五  雷三

  百丈泓 杨询美从子 高邮人 王忠政 史无畏 张应 天公坛 申文纬

  法门寺 陈绚 彭城佛寺 欧阳氏 庐山卖油者 李诚 茅山牛 番禺村女

  江西村妪 甘露寺 南康县

  百丈泓

  唐河东郡东南百余里,有积水,谓之百丈泓。清澈,纤毫必鉴。在驿路之左,槐柳环拥,烟影如束,途出于此者,乃为憩驾之所。大和五年夏,有徐生自洛阳抵河东,至此水。困殆既甚,因而暂息,且吟且望。将午,忽闻水中有细声,若蝇蚋之噪。俄而纤光发,其音稍响,轰若击毂,其光如索而曳焉。生始异之。声久益繁,遂有雷自波间起,震光为电,接云气。至旅次,遽话其事。答曰:“此百丈泓也。岁旱,未尝不指期而雨。今旱且甚,吾师命属官祷焉。”巫者曰:“某日当有甚雨。”果是日矣。(出《宣室志》)唐朝河东郡东南方向二百余里处,有个水池,叫百丈泓。池水清彻透明,极细小的东西也能看得清清楚楚。百丈泓位于驿道旁边,周围有槐树和柳树簇拥环绕着,烟波与树影交相辉映。路过这里的人,便把此地当做歇脚的优美处所。唐文宗太和五年(公元831年)夏天,有个徐生从洛阳去河东,走到百丈泓水边时,感到十分困乏,于是停下来暂时休息。他一边吟诵诗句一边观望景色,将近中午时,忽然听到水中有细微的声响,好象苍蝇蚊子在喧闹。不一会儿,又见细微的光亮从池水放出,水里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,轰轰隆隆犹如车轮撞击的声音,那光线也象一条绳索被牵动着一样。徐生开始惊异起来。过了好长时间,声音越来越繁杂,便有雷声从波浪间响起来,雷声发出闪电与云气相接。徐生赶到旅店后,急忙向别人讲起这件事,那人回答:“这个水池就是百丈泓。大旱年头,没有不指望向百丈泓求雨的。如今旱情特别严重,我的老师正让下属向百丈泓祈雨呢。”一位施行法术求雨的巫师说:“某日一定有大雨。”结果正是这一天。

  杨询美从子

  唐御史杨询美,居广陵郡。从子数人皆幼,始从师学。尝一夕风雨,雷电震耀。诸子俱出户望,且笑且詈曰:“我闻雷有鬼,不知(“知”原作“诸”,据明抄本改)鬼安在,愿得而杀之,可乎?”既而雷声愈震,林木倾靡。忽一声轰然,若在于庑。诸子惊甚,即驰入户,负壁而立,不敢辄动。复闻雷声,若大呵地吼,庐舍摇动。诸子益惧。近食顷,雷电方息,天月清霁。庭有大古槐,击拔其根而劈之。诸子觉两髀痛不可忍,具告询美。命家僮执烛视之,诸髀咸有赤文,横布十数,状类杖痕。似雷鬼之所为也。(出《宣室志》)唐朝御史杨询美,住在广陵郡,几个侄儿年龄都小,刚刚开始跟随教师学习。有一天傍晚,风雨大作,雷鸣电闪,几个孩子都到屋外观望,边笑边骂道:“我听说打雷时有鬼,不知鬼究竟在哪里。我愿意捉到后杀掉它,可以吗?”他说完后,雷声更大了,树木都倒在地上,忽然一声轰鸣,好像发生在堂屋的游廊,孩子们十分吃惊,立即跑进屋内,背告墙壁站着,不敢随便行动。又听到一声雷鸣,宛如天呼地吼,房屋震得直晃动,孩子们更加害怕起来。将近一顿饭的时间,雷鸣电闪才停息了,天空晴朗,月光皎洁。院子里有一棵挺大的老槐树,被连根拔起而劈为两半。孩子们都觉得两条大腿疼痛难忍,都来告诉询美。询美让家僮拿来蜡烛照着察看,只见每人的大腿上全有红色条纹,条纹横向排列着,有十几条之多,好象是棍子抽打的痕迹,大概是雷鬼干的吧!

  高邮人

  唐进士郑翬家在高邮,亲表卢氏庄近水。邻人数家,共杀一白蛇。未久,忽大震雷,雨发,数家陷溺无遗。卢宅当中,唯一家无恙。(出《因话录》)

  唐朝有个进士叫郑翬,家住高邮,表亲卢氏住的村庄靠近河水,几家邻居一起杀死了一条白蛇,没过多久,忽然有大雷雨降临,河水暴涨,这几家邻居全被淹没了,没有一家幸免。卢家的房子处在他们中间,却只有他一家安然无恙。

  王忠政

  唐泗州门监王忠政云,开城中,曾死十二日却活。始见一人,碧衣赤帻,引臂登云曰,“天召汝行,汝隶于左落队。”其左右落队,各有五万甲马,簇于云头。偏向下,重楼深室,囊柜之内,纤细悉见。更异者,见米粒长数尺。凡两队,一队于小项瓶子,贮人间水。一队所贮如马牙硝,谓之乾雨。皆在前,风车为殿。每雷震,多为捉龙。龙有过者,谪作蛇鱼,数满千,则能沦山。行雨时,先下一黄旗,次下四方旗,乃随龙所在。或霆或雷,或雨或雹,若吾伤一物,则刑以铁杖。忠政役十一日,始服汤三瓯,不复饥困。以母老哀求,得归。(出《唐年小录》)

  唐朝泗州城的守门官王忠政说,在开成年间,他曾死了十二天又复活了。当时,他先是看见一个人,穿绿衣服戴红头巾,拉着他的胳膊飞上云端,并说:“天帝召唤你跟我走,你隶属于左落队。”那左、右两个落队,各有五万披着铠甲的马匹,聚集在云端。俯身向下,只见下面有重重楼阁和深宅大院,屋内口袋和箱柜里的东西无论多么细小,都能看得见。更为奇异的是,看到米拉有几尺长。这两队中,一队在短脖瓶子里装入人间的水,另一队所装的东西好象马牙硝,把它称为干雨。这两队都排在前面,而风车排在最后。每次发生雷震,大多是为了捉龙。龙有过错的,被贬为蛇或鱼,被贬的数目达到一千时,就能把山淹没。在行雨的时候,先落下一面黄旗,然后是四面方形旗,要依龙所在的位置而确定:或者施暴雷或者普通的雷,或者下雨或者下冰雹。如果我们伤害了一样东西,天帝就用铁棒来惩罚。忠政在那里服了十一天役。刚去时喝了三小杯汤。便不再饥饿困乏。他以母亲年迈需要服侍为由哀求放他回来,这才得以回家。

  史无畏

  唐史无畏,曹州人也,与张从真为友。无畏止耕垅亩,衣食窘困。从真家富,乃谓(“谓”原作“为”,据《小说大观》本改)曰:“弟勤苦田园,日夕区区。奉假千缗货易,他日但归吾本。”无畏忻然赍缗,父子江淮射利,不数岁,已富。从真继遭焚热,及罹劫盗,生计一空。遂诣无畏曰:“今日之困,不思弟千缗之报,可相济三二百乎。”闻从真言,辄为拒扜,报曰:“若言有负,但执券来。”从真恨怨填臆,乃归。庭中焚香,泣泪诅之,言慷慨,闻者战慓。午后,东西有片黑云骤起,须臾,霪雨雷电兼至。霹雳一震,无畏遽变为牛,朱书腹下云:“负心人史无畏。”经旬而卒。刺史图其事而奉奏焉。(出《会昌解颐录》)

  唐代有个叫史无畏的,是曹州人,与张从真是朋友。无畏只能种田,生活窘迫困顿。从真家里很富有,便对无畏说:“贤弟勤劳辛苦地种田,从早到晚忙忙碌碌收获却很少。我借给你一千串钱去做生意,日后只还我本钱就可以。”无畏高兴地拿了这些钱,父子一起到江淮一带做生意赚钱,没有几年便已富裕起来。从真家在遭受火灾之后,又遇到强盗抢劫,财产荡然一空,生活毫无着落,他便到无畏那里去说:“今天我有困难,不想要你那一千串钱的回报,你可以接济我二三百串吗?”无畏听了从真的话,当即拒绝了,答复他道:“如果说我欠你钱,请拿凭据来!”从真怨恨满腹,只好回去了。他在院里烧起香,边哭泣边诅咒无畏,言辞激昂慷慨,听到的人都浑身战抖。中午过后,东西两面有大片乌云骤然升起,不大一会儿便有暴雨雷电一起来到。霹雳一声巨雷响过,无畏顿时变成一头牛,腹部有红色字迹写道:“负心人史无畏。”过了十天便死了。刺史知道后,将这件事情记录下来上表报告给皇帝。

  张应

  唐张应,自荥阳被命至河内郡。涉九鼎渡,所乘小驷惊逸。及北岸,视后足有物萦绕,状如大螾,绛色。乃抽佩刀,断于地,辄复相续,坚缩如白色角栉,红影若缕,横络之。遂置诸囊中。事毕而还,复渡河,至平阴。天景歊蒸,憩于园井,就之盥濯。因与园叟话之,取角栉置盆水上。忽然黑气勃兴,浓云四合,狂电震霆,雨雹交下。食顷方霁,盆涸而栉已亡。(出《三水小牍》)唐代有个人叫张应,奉命从荥阳到河内郡。从九鼎渡涉水过河时,所骑的小马受惊跑了。到了北岸,看见马腿上有东西缠绕着,形状象只大蚯蚓,深红色。他就拔出佩刀,把它砍断在地上,断了之后它又自行连接起来,紧紧地蜷缩着好象一枚白色的牛角梳子,上面有红色花纹,好象丝线一样横向缠绕着,他便捡起来放到口袋里。办完事情往回走时,又渡过那条河,到了平阴。岁时,天气晴朗,烈日当空,地上的热气直往上冒。他便在茶园的水井旁边休息,到井前洗洗手脸,顺便与园内的老头说起这件事,并拿出白色兽骨梳子放在盆里水上。忽然黑气勃然兴起,浓云从四面合拢过来,电闪雷鸣,暴雨与冰雹倾泻而下,过一顿饭的功夫才雨过天晴。此时,盆里的水干了,那个白色梳子也已经无影无踪。

  天公坛

  巴蜀间,于高山顶或洁地,建天公坛。祈水旱。盖开元中上帝所降仪法,以示人也。其坛或羊牛所犯,及预斋者饮酒食肉,多为震死。新繁人王荛,因往别业,村民烹豚待之。有一自天公斋回,乃即席食肉。王谓曰:“尔不惧雷霆耶?”曰:“我与雷为兄弟,何惧之有?”王异之,乃诘其所谓。曰:“我受雷公箓,与雷同职。”因取其箓验之,果如其说。仍有数卷,或画壮夫,以拳扡地为井,号拳扡井。或画一士负薪枿,号一谷柴。或以七手撮山箕之,号七山箕。江陵东村李道士舍,亦有此箓。或云,三洞法箕外,有一百二法,为天师子嗣师所禁。唯许救物,苟邪用,必上帝考责阴诛也。(出《北梦琐言》)

  巴蜀境内,常常看到在高山顶上或者干净的地方建有天公坛,用以祈祷解除水旱之灾,这大概是开元年间天帝所降下的礼仪办法,用来昭示人们的。那天公坛如果有牛羊去触犯,以及有原先吃素的人又喝酒吃肉的,多数被雷击死。新繁有个人叫王荛,因为要离家到他的别墅去,本村人便煮了猪肉款待他。有个人从天公坛斋戒回来,便坐到桌前吃肉,王荛对他说:“你不怕遭雷击?”答道:“我和雷公是兄弟,有什么可怕的!”王感到奇怪,便追问他原因,他说:“我接受了雷公箓,与雷公的职位相同。”于是拿出他的雷公箓让人检验,果然象他说的那样。除了画着他之外,还有好几卷,有的画着强壮的男子用拳把平地扠成一口井,号称“拳扠井”;有的画着壮士背负着柴禾,号称“一谷柴”;有的则用七只手撮起山来颠簸,号称“七山箕”。江陵东村的李道士家,也有这样的箓。有人说:三洞法箓之外,还有一百零二法,为天师的后代所严加看管,只允许用来拯救生灵,如果用于不正当的事情,必定受到天帝严厉拷问责罚乃至暗中杀戮。

  申文纬

  尉氏尉申文纬,尝话,顷以事至洛城南玉泉寺。时盛夏,寺左有池,大旱,村人祈祷,未尝不应。池之阳有龙庙,时文纬俯池而观,有物如败花,叶大如盖,因以瓦砾掷之。僧曰:“切不可,恐致风雷之怒。”申亦不以介意。逡巡,白雾自水面起,才及山趾。寺在山上,石路七盘。大雨,霆雷震击,比至平地,已数尺,溪壑暴涨。驴乘洎仆夫,随流漂荡,莫能植足。昼日如暮,霆震不已。申之口吻皆黑,怖惧非常。俄至一村,寻亦开霁。果中伤寒病,将晓有微汗,比明无恙。岂龙之怒,几为所毙也。(出《玉堂闲话》)尉氏县的县尉申文纬,曾经说过,不久前他因有事到洛阳城南的玉泉寺。当时正是盛夏,寺的旁边有个水池,大早时节,村里人前来祈祷求雨,没有不应验的。水池的北面有座龙王庙。这时,文纬哈腰对着池水观看,见里面有个东西好象残败的花,大叶子犹如伞盖,他便投掷瓦片去打它。旁边有个僧人说:“切切不可如此,这样会招致风雷发怒的。”申文纬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。不一会儿,白茫茫的雾气从池水中升起,刚刚弥漫到山脚。玉泉寺座落在山上,有石头铺成的路盘绕七匝才到山下。这时大雨滂沱,电闪雷鸣。等他走到山下时,大水已有数尺深,河流沟壑都已涨满,驴车及车夫都泡在水里随着水流漂荡,不能站稳脚跟。大白天就象黄昏一样迷蒙昏暗,暴雷一直响个不停。申文纬非常恐怖惧怕,嘴唇全都变成了黑色。他很快来到一个村庄,过了一会儿天也晴了。他果然受了寒,将近拂晓时出了少许汗,等到天亮已全好了。难道是龙发怒了?差点为此葬送了性命!

  法门寺

  长安西法门寺,乃中国伽蓝之胜境也,如来中指节在焉。照临之内,奉佛之人,罔不归敬。殿宇之盛,寰海无伦。僖、昭播迁后,为贼盗毁之。中原荡栉,人力既殚,不能复构,最须者材之与石。忽一夕,风雷骤起,暴澍连宵。平晓,诸僧窥望,见寺前良材巨石,阜堆山积,亘十余里,首尾不断,有如人力置之。于是鸠集民匠,复构精蓝,至于貌备。人谓鬼神送来,愈更钦其圣力。育王化塔之事,岂虚也哉。(出《玉堂闲话》)

  座落在长安西边的法门寺,乃是中国佛寺建筑的佼佼者,如来佛中指的一节就供奉在这里。在很大的范围之内,凡是信奉佛教的人,无不归从崇敬。宫殿堂舍之宏伟,四海之内无与伦比。唐僖宗、唐昭宗流离在外,寺庙为盗贼破坏。由于中原一带被洗劫一空,人力也已耗尽,所以不能重新修建。其中最为需要的物资便是木材与石头。忽然有一天晚上,风雷顿时出现,暴雨下了一宿。天亮时,僧人们都从屋内向外观望,只见寺庙前面的优质木材与大块石头堆积如山,绵延十多里,首尾相接,连续不断,就象用人工搬放在那里的。于是纠集民工匠人,重新修造精美的寺院,达到外观上十分完备的程度。人们说这些木材和石料是鬼神送来的,便更加敬佩佛教的神圣力量。由此看来,阿育王化佛塔的事,怎能是假的呢?

  陈绚

  伪蜀王氏彭王傅陈绚,常为邛州临溪令。县署编竹为藩而涂之,署久,泥忽陊落,唯露其竹。侍婢秉炬而照,一物蟠于竹节中,文彩烂然,小虵也。俄而雷声隐隐,绚疑其乖龙,惧罹震厄,乃易衣炷香,抗声祈于雷曰:“苟取龙,幸无急遽。”虽狂电若昼,自初夜迨四更,隐隐不发。既发一声,俄然开霁。向物已失,人无震惊,有若雷神佑乎恳祷。(出《北梦琐言》)

  前蜀彭王的师傅陈绚,曾经任过邛州临溪县令。县衙里将竹子编成的篱障涂上泥巴作为墙。时间久了,泥巴脱落,里面的竹子露了出来。婢女拿着蜡烛去照时,见有个东西盘在竹节里面,身上的花纹色彩斑烂,是一条小蛇。不一会儿,有雷声隐隐作响。陈绚怀疑这小蛇是孽龙,担心遭受雷震的灾难,便更衣焚香,大声对雷祈祷道:“如果要抓龙,请不要过分急躁。”虽有闪电照耀亮如白昼,但从天黑直到四更,雷却始终闷声闷气而不发作,后来响过一声,天即顿然转晴。原来那条小蛇已经消失,人们也没有受到雷震的惊吓,好象雷神因陈绚的诚恳祈祷而保佑了他们。

  彭城佛寺

  国某杨汀自言,天祐初,在彭城,避暑于佛寺。雨雹方甚,忽闻大声震地。走视门外,乃下一大雹于街中,其高广与寺楼等,入地可丈余。顷之雨止,则炎风赫日。经月,雹乃消尽。(出《稽神录》)京城有个叫杨汀的人自己讲,天祐年间,他在彭城的一座佛寺里避暑。雨和冰雹下得正急,忽听巨大的声响震动大地。走到门外察看,原来下了个大冰雹落在街当中,雹子的高度与宽度,跟寺庙的塔楼相等,砸进地里有一丈多。很快雨便停了,接着是烈日炎炎热风阵阵。过了一个月,这个大冰雹才完全溶化。

  欧阳氏

  广陵孔目吏欧阳某者,居决定寺之前。其妻少遇乱,失其父母。至是有老父诣门,使白其妻,我汝父也。妻见其贫陋,不悦,拒绝之。父又言其名字及中外亲族甚悉,妻竟不听。又曰:“吾自远来,今无所归矣。若尔,权寄门下信宿可乎?”妻又不从。其夫劝之,又不可。父乃去曰:“吾将讼尔矣。”左右以为公讼耳,亦不介意。明日午,暴风雨从南方来,有震霆入欧阳氏之居,牵其妻至中庭,击杀之。大水平地数尺,邻里皆震荡不自持。后数日,欧阳之人至后土庙,神座前得一书,即老父讼女文也。(出《稽神录》)

  广陵孔目吏欧阳某,住在决定寺的前面。他妻子少年时遇到变乱,与父母失散了。如今有个老大爷来到他家门前,让人告诉他妻子,说:我是你父亲。妻子见他穷困肮脏,很不高兴,拒绝了他。老父又说出他的名字和家里家外亲属的情况,他对这些是那样熟悉,妻子竟然不听。老父又说:“我从远处来,现已无处投奔了!若不行,暂且寄居在门下住上两夜可以吗?”妻子又不答应。丈夫劝说她,还是不同意。老父便告辞:“我要去告你状了!”大家以为是去公堂诉讼罢了,也不把此事放在心上。第二天中午,从南面来了暴风雨,有暴雷进入欧阳氏的房间,把他妻子拉到院子中间击死了。平地上的大水有几尺深。邻居都被震得站立不稳。几天后,欧阳家的人到后土庙里去,在神像前捡到一纸文书,这就是老父亲控告女儿的状子。

  庐山卖油者

  庐山卖油者,养其母甚孝谨,为暴雷震死。其母自以无罪,日号泣于九天使者之祠,愿知其故。一夕,梦朱衣人告曰:“汝子恒以鱼膏杂油中,以图厚利。且庙中斋醮,恒用此油。腥气薰蒸,灵仙不降。震死宜矣。”母知其事,遂止。(出《稽神录》)庐山有个卖油的,奉养自己母亲特别孝敬特别用心,后被雷击死了。他母亲认为儿子无罪,每天都到九天使者的祠庙前哭号,想要知道儿子死的缘故。一天晚上,梦见个穿红衣服的人告诉她道:“你儿子经常把鱼油掺在豆油里卖,以图多挣钱。况且寺庙的斋饭和祭祀时也都用这种油,腥气薰得神灵不降临了。震死他是应该的。”母亲知道这些事后,就再不去哭号了。

  李诚

  江南军使苏建雄,有别墅,在毗陵,恒使傔人李诚来往检视。乙卯岁六月,诚自墅中回,至句容县西。时盛暑赫日,持伞自覆。忽值大风,飞石拔木,卷其伞盖而去,唯持伞柄。行数十步,云雨大至,方忧濡湿,忽有飘席至其所,因取覆之。俄而雷震地,道傍数家之中,卷一家屋室,向东北而去。顷之遂霁,其居荡然,无复遗者。老幼十余,皆聚桑林中,一无所伤。舍前有足迹,长三尺。诚又西行数里,遇一人,求买所覆席,即与之。又里余。复遇一人,求买所持伞柄。诚乃异之,曰:“此物无用,尔何为者而买之。”其人但求乞甚切,终不言其故。随行数百步,与之乃去。(出《稽神录》)

  江南军使苏建雄有一处别墅在毗陵,常常派遣侍从李诚往返检查巡视。乙卯年六月,李诚从别墅往回返,走到勾容县西边。时值盛夏烈日,他便撑起伞来遮蔽阳光。突然起了阵大风,刮起了石头,拔起了树木,把他的伞盖也卷跑了,李诚只好拿着刮剩的伞柄赶路。走了几十步,来了大雨,正担心被雨水淋湿,忽有一块席子飘到跟前,于是取来遮在身上。不一会儿又有雷声震动大地,道旁几户人家之中,有一家的房屋被卷走,直向东北而去。很快便雨过天晴了。那家的房子荡然无存,什么也没留下,老老小小十余口人,全聚集在桑树林里,没有一人受伤。在房舍前面有脚印,有三尺长。李诚又往西走了几里,遇到一个人,恳求着要买他遮身的席子,李诚立即给了他。又走了一里多地,又遇到一个人,此人恳求着要买他手里拿的伞柄,李诚感到奇怪,问他道:“这件东西并无用处,你买了它去干什么?”此人只是很恳切地求他,始终不说买伞柄的原因。他跟着李诚走了几百步,把伞柄给了他这才离去。

  茅山牛

  庚寅岁,茅山有村中儿牧牛。洗所著汗衫,暴于草上而假寐。及寤失之,唯一邻儿在傍。以为窃去,因相喧竞。邻儿父见之,怒曰:“生儿为盗,将安用之。”即投水中。邻儿匍匐出水,呼天称冤者数四。复欲投之,俄而雷雨暴至,震死其牛,汗衫自牛口中呕出,儿乃得免。(出《稽神录》)

  庚寅年,茅山上有个乡村小孩在放牛,他把自己穿的汗衫洗完后晒在草地上,便躺下来闭目休息。等到醒来时汗衫不见了,当时只有一个邻居的小孩在旁边,以为是他偷去了,于是两人争吵起来。邻居小孩的父亲见了,愤怒地说:“生养了儿子成为盗贼,要他有什么用!”说完就把他扔到河里。这个小孩从水里爬了出来,连连呼天喊地说冤枉。他父亲又要把他往水里扔,转眼间雷雨突然降临,击死了那头牛,汗衫从牛嘴里吐了出来,邻居的小孩才得以免除责罚。

  番禺村女

  庚申岁,番禺村中有老姥,与其女饷田。忽云雨晦冥,及霁,乃失其女。姥号哭求访,邻里相与寻之,不能得。后月余,复云雨昼晦,及霁,而庭中陈列筵席,有鹿脯乾鱼,果实酒醢,甚丰洁。其女盛服而至。姥惊喜持之,女自言为雷师所娶,将至一石室中,亲族甚众。婚姻之礼,一同人间。今使归返回,他日不可再归矣。姥问:“雷朗可得见耶?”曰:“不可。”留数宿,一夕复风雨晦冥,遂不复见。(出《稽神录》)

  庚申年,番禺村里有个老妇人,与她女儿一起去田里送饭,突然云雨到来,天色昏暗。等雨过天晴时,她女儿不见了。老人家连哭带喊四处寻访,邻居们也都帮她寻找,结果没有找到。一个多月后,又来了云雨使白天变得非常昏暗。等到雨过天明,发现院子里摆放着筵席,有鹿肉、干鱼、水果、酒肉之类,十分丰盛洁净。她女儿身穿盛装走了过来,老人家又惊又喜上去抱住了她。女儿自己说被雷师娶为妻子,她被领到一所石头屋里,亲属特别多,婚礼与人间完全相同。现在让回家与家人见见面,往后就不能再回来了。老人问道:“雷郎可以见见吗?”女儿答道:“不可。”在家住了几宿后,一天晚上又来了风雨,天色非常昏暗,女儿便再也看不到了。

  江西村妪

  江西村中霆震,一老妇为电火所烧,一臂尽伤。既而空中有呼曰:“误矣。”即坠一瓶,瓶有药如膏。曰:“以此傅之,即差。”如其言,随傅而愈。家人共议,此神药也,将取藏之。数人共举其瓶,不能动。顷之,复有雷雨,收之而去。又有村人震死,既而空中呼曰:“误矣。可取蚯蚓烂捣,覆脐中,当差。”如言傅之,遂苏。(出《稽神录》)

  江西村中发生雷震,一位老妇被电火烧伤一只胳膊。事后空中有呼喊声道“错了”,马上降下一个瓶子,内有药物呈膏状,空中的声音又喊道:“用此药敷伤,立即痊愈。”照着说的去用药,敷上之后立即痊愈了。家里人共同议论,以为这是神药,要把它拿来收藏着。几个人一起去拿这个瓶子,却拿不起来。不一会儿,又有雷雨到来,收起瓶子离去了。又有个村里人被雷震死,紧接着听见空中喊道:“错了!可拿蚯蚓来捣烂了,覆盖在肚脐上,就会好的。”照着说的敷上后,那人便苏醒了。

  甘露寺

  道士范可保,夏月独游浙西甘露寺。出殿后门,将登北轩。忽有人衣故褐衣,自其傍入,肩帔相拂。范素好洁,衣服新,心不悦。俄而牵一黄狗,又驾肩而出。范怒形于色,褐衣回顾张目,其光如电。范始畏惧。顷之,山下人至曰:“向山下霹雳取龙。不知之乎?”范故不闻也。(出《稽神录》)

  有个道士叫范可保,这一年五月独自一人去游览浙西的甘露寺。他从大殿后门出来,要上北面的小屋,忽然有个身穿破旧褐色衣服的人从他身旁进了屋,两人肩上的服饰互相擦了一下。范可保一向爱洁净,衣服又很新鲜,所以心里不高兴。不大一会儿,那人牵着一条黄狗,又擦着肩头走出去了。范可保顿时怒形于色,穿褐衣的那人回过头来瞪着眼看他,目光炯炯如闪电,范可保开始惧怕起来。过了一会儿,山下人来到这里说:“刚才山下有霹雳震响在捉拿龙,你不知道吗?”范可保可从来没听说过。

  南康县

  辛酉五月四日,有使过南康,县令胡侃置酒于县南莲花馆水轩。忽有暴风吹沙从南来,因手掩目。闻(“闻”原作“开”,据明抄本改。)盘中器物,蔌蔌有声,若有物过。良久开目,见食器微仄,其银酒杯与杯之舟,皆挟长如东西形。壁旁大桐树,亦拔出墙外。时一里外皆此风雨,常遥闻馆中迅雷,而馆中初不闻也,胡亦无恙。(出《稽神录》)辛酉年五月四日,有个使者路过南康县,县令胡侃在县衙南边莲花馆水亭摆酒席招待。忽有暴风卷着沙土从南面刮来,他们便用手捂住眼睛。听见盘中的器物发出沙沙的响声,好象有东西爬过。过了好久他们才睁开眼睛,看到饮食用的器皿微微倾斜,其中银酒杯与托酒杯的盘子,都被夹成东西长的形状;墙壁旁边的大桐树,也被拔出来扔到墙外。当时一里之外的地方也都有这场风雨,人们曾远远地听到莲花馆内迅雷的响声,而在馆中的人当时却没有听见,胡侃也平安无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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