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官婉儿与武则天

  公元677年,也就是仪凤二年,武则天兴冲冲地接见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。这个14岁的小女孩儿名叫上官婉儿。

  婉儿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:爷爷本是“西台侍郎”,副部长级的高干,不幸得罪了武则天,迅速地掉了脑袋。上官婉儿的父亲也跟着挨了刀。可怜,襁褓之中的上官婉儿和母亲被划入“贱籍”,其实,这个身份就是官府的奴才。苦海茫茫,哪是出头只日啊?好在,上官婉儿勤读诗书,文采飞扬,的确是妇女干部的好材料。武则天素有“爱才癖”,她一句话,上官婉儿便咸鱼翻身,重见天日了。上官母女俩的“贱籍”——革除,婉儿在武则天身边留任,“掌管宫中诏命”,也就是极为亲近的贴身秘书。就是这位女秘书,险些同武则天“争风吃醋”;武则天差一点要了上官婉儿的小命儿。这个惊心动魄的场面,见诸《旧唐书》与稍晚些时候的《新唐书》。

  武则天公开喜欢“男色”。既然男皇帝可以“三宫六院”,那么,女皇帝也能“肆意云雨”。对于性欲这个害羞的话题,武则天从不避讳,她身边的男宠、面首非常多,而且床笫私戏也是花样叠出。女皇男欢女爱,根本不隐瞒自己的贴身心腹。上官婉儿便成了“宫闱A片”的直接见证者。

  那些风流倜傥的年轻男子频入宫廷,自然和上官婉儿极为熟悉。一来二去,彼此也说笑几句。一次,“面首”张昌宗进宫,这个漂亮小伙儿可是武则天枕边的大红人。据说,此人是河北安国人,史书里记载他,“美姿容,人称六郎美如莲花。神功元年,以太平公主荐,与其兄易之同入侍宫中。”哥儿俩在女皇那儿说一不二,出入后宫,自然非常随便了。这天,恰逢武则天不在,张昌宗便趁机和婉儿调笑起来。大概,两人的神态“俗”了一点,话题“黄”了一点,刚刚闯进来的武则天便醋意大发。她怒不可遏地拉出宝剑,恶狠狠地刺过来。当然,她不会伤害张昌宗这个心肝宝贝儿,要宰的只是那个不知好歹、望恩负义的上官婉儿。

  剑光一闪,刺中婉儿的前髻与左额,鲜血立刻淌下来。则天骂道:“汝敢近我禁脔,罪当处死。”意思很明白——张昌宗这个俊美的大男孩儿,是女皇的玩物和私产。禁脔,就是主人专属的肥肉。女皇嘴边儿的“男宠”和“面首”,都是陛下的“私产”,作为奴婢的上官婉儿怎敢有非分之想?动手动脚也是一种觊觎的罪过;除非她活腻味了!

  武则天如狼似虎的醋意,绝对是一场误会。幸亏张昌宗苦苦哀求,女皇的宝剑才没有第二次落下去——婉儿侥幸获免。其实,这已经是婉儿第二次死里逃生了。

  早些时候,上官婉儿因为起草诏书违拗了武则天,女皇便在婉儿粉嫩的额头上刺了一个乌黑的犯罪标志,这种近乎毁容的刑罚叫做“黥面”。如今,又挨了一剑,红嫩的伤疤实在无法遮掩。婉儿很懂“将错就错”,于是,修修剪剪,把“破相”的额头,粉饰为“红与黑”的“红梅妆”。粉面红梅妆,格外妩媚妖娆,这点屈辱的生理缺陷,居然成全了婉儿的仪态。“红梅妆”,流布内廷,宫女争相效仿。上官婉儿,依旧是光彩照人的大美女。

  女皇一剑,婉儿忽然成熟了。她开始思考如何安身立命。长期在武则天身边干活儿,耳濡目染,也深谙权谋之道了,何况婉儿这种过人的资质。她终于选中了一座铁打的靠山——太子李显。

  唐高宗八个儿子。武则天生了其中四个,分别是:李弘、李贤、李显、李旦。虽说李显是个著名的窝囊废,上官婉儿还是不得不投靠他,这种撞大运的投靠,起码是“有聊胜于无”。

  女人的逻辑——干得好,不如嫁得好。此言不虚,至今适用。16岁的婉儿,情窦初开,城府渐深,她一旦认识到青春与美色的力量,便义无返顾地利用这些奢侈的资源。婉儿带着妖艳的“红梅妆”,含情脉脉地倒在了李显怀里。这种蓄谋已久的“政治投资”,彻底改变了武则天身后的权力走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