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苏轼集》补遗·表状十四首

  《苏轼集》补遗·表状十四首

  《同天节进绢表》苏轼

  伏以大人之德,莫得而名;万寿之觞,无物可称。
  前件绢,土地所出,赋租之余。
  敢输向日之诚,少备充庭之末。

  《代普宁王贺冬表三首·太皇太后》苏轼

  效五物以观云,咸知岁美;备八能而合乐,益验人和。
  顾兹百乐之生,实助两宫之庆。
  (中贺。)
  伏惟太皇太后陛下,至诚待物,博爱临民。
  保佑神孙,已致无为之治;守持大业,匪居不世之功。
  宜福禄之日来,与天地而同久。
  臣早被恩勤之赐,莫知补报之方。
  跪奉玉觞,仰祈眉寿。

  《代普宁王贺冬表三首·皇太后》苏轼

  阳气应时,验灰轻而权拥;日表如度,知岁美而人和。
  庆自宫闱,泽流寰宇。

  (中贺。)
  伏惟皇太后陛下,性服慈俭,体安礼仪。
  同太姒之母周,慕涂山之兴夏。
  仰推圣子,坐底于成功;抑损外家,共陶于至化。
  得天人之共助,享福禄之无疆。
  臣猥以孱虚,夙承教育。
  敢效冈陵之祝,永同葵藿之倾。

  《代普宁王贺冬表三首·皇太妃》苏轼

  玉律灰除,验阳微之协应;土圭景至,迎初日之舒长。
  福禄所钟,宫闱同庆。

  (中贺。)
  伏惟皇太妃殿下,夙彰懿德,早事先朝。
  仁孝外全,曲尽两宫之养;温文内备,下刑九御之风。
  茂对休辰,允绥眉寿。
  凡托庇庥之赐,不胜颂咏之情。

  《徐州贺改元表》苏轼

  祗勤国本,已获顺成之年;奉若天休,更新统始之序。
  庆均夷夏,欢洽神人。

  (中谢。)
  切以为政急于爱民,改元所以表信。
  非有年无以致家给人足,非盛德无以贻时和岁丰。
  鸿惟徽称,独冠前代。
  恭惟皇帝陛下,和布治法,底修事功。

  辟土而任三农,顺时而佐五谷。
  天用眷佑,秋常大登。
  蜡通八方之神,民足四釜之养。
  乃顺休命,著为始年。
  臣等均被至恩,共膺优禄。
  祗奉诏诰,更形颂言。

  非特降康,已类商王之福;行观嗣岁,复兴周室之隆。

  《登州谢宣召赴阙表》苏轼

  仕路崎岖,群言摧沮。
  虽死生不变乎己,况用舍岂累其怀。
  (中谢。)
  臣草野微生,雕虫末学。
  昔从仁庙,误蒙拔擢之恩;旋至神宗,亦荷优嘉之礼。
  祗合俯身从众,卑论趋时。
  奈何明不自知,谏于未信。
  屡遭尤谴,实自己为。
  力常勉于苟安,悔欲追而何及。
  以此迁延岁月,荏苒尘埃。
  望已绝于朝端,志必期于老死。
  此盖皇帝陛下,躬成王之幼,赖文母之贤。
  辅成天纵之才,训导日跻之圣。

  斯民多幸,神断至公。
  凡所有为,稍复用旧。
  况秉节推忠之士,将欲甄收;而作新立法之人,旋行降黜。
  如臣者擢从远郡,俯届大邦。
  岂意寒灰之复燃,试其驽马之再驾。
  每思至此,其念尤深。
  敢不云云。

  《杭州贺兴龙节表》苏轼

  帝武造周,已肇兴王之迹;日符胙汉,实开受命之祥。
  弥月载临,普天同庆。

  (中贺。)
  恭惟皇帝陛下,体乾刚粹,稽古温文。
  信顺尚贤,已获三灵之助;神武不杀,益修六圣之仁。
  愿承天休,永作神主。
  臣叨尘法从,出守郡章。
  身在江湖,梦想钧天之奏;心同葵藿,远倾向日之诚。

  《贺正表二首(之一)》苏轼

  献岁发春,天有信于生物;盛德在木,君无为而法天。
  嘉与含生,日陶至化。

  (中贺。)
  恭惟皇帝陛下,肇修人纪,祗畏天明。
  日月运行,物被无私之照;雷风鼓舞,民知不杀之威。
  有万斯年,惟一厥德。
  臣久尘从橐,出领藩符。
  身寄江湖之间,神驰卫仗之下。

  《贺正表二首(之二)》苏轼

  若考箕畴,正月为王极之象;玩占羲易,三阳为交泰之期。
  顺履春朝,诞膺天禄。
  (中贺。)
  恭惟太皇太后陛下,道高载籍,恩浃含生。
  进贤退愚,蛮夷率服。
  下贱以贵,施舍自平。
  臣出领郡符,承宣天泽。
  吏民鼓舞,共瞻崇庆之光;海宇骏奔,永托坤元之载。

  《贺冬表》苏轼

  消长有时,德刑并用。
  庆一阳之来复,知万物之向荣。
  (中贺。)
  恭惟太皇太后陛下,道配皇王,化行夷夏。
  以用人而考治忽,自正身而刑家邦。
  何劳五物之占,坐知岁美;不待八音之奏,始验人和。
  臣率职海堧,驰诚天阙。
  默诵万年之庆,远同百辟之欢。

  《乞常州居住表》苏轼

  汝州团练副使、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、骑都尉臣苏轼。
  右臣向以狂妄得罪,伏蒙圣恩,赐以余生,处之善地。
  岁月未几,又蒙收录,量移近都。
  再生之赐,万死难酬。
  臣以家贫累重,须至乘船赴安置所。
  自离黄州,风涛惊恐,举家重病,幼子丧亡。
  今虽已至扬州,而费用竭罄,无以出陆。
  又汝州别无田业,可以为生,犬马之忧,饥寒为急。
  窃谓朝廷至仁,既已全其性命,必亦怜其失所。
  臣先有薄田,在常州宜兴县,粗给饘粥,欲望圣慈特许于常州居住。
  若罪戾之余,稍获全济,则捐躯论报,有死不回。
  臣今来不敢住滞,一面前去至南京以来听候指挥。

  干犯天威,臣无任俯伏待罪战恐之至。
  谨录奏闻,伏候敕旨。
  元丰七年十月十九日,汝州团练副使、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、骑都尉臣苏轼状奏。

  《论高强户应色役疏》苏轼

  诸路多称高强户同是第一等,而家业钱数与本等人户大段相远。
  若止应第一等色役,显属侥幸,有亏其余人户,乞下详定役法所相度申尚书省,应高强户随逐处第一等家业钱数如及一倍外,即计其家业,每及一倍,即展所应役一年,除元役年限外,展及五年为止。
  投募衙前,即依展年法,将展年应本等合入诸般色役。
  假如本处以家业及二千贯为第一等,其高强户及四千贯以上计其家业,又及四千贯,即展役一年。
  通计家业及二万四千贯,即展五年以上,更不展。
  如投募衙前,亦自四千贯以上计其家业,不及四千贯,方应诸般色役一年,仍以五年为止。
  其休役年限,依本等体例。

  《荐毛滂状》苏轼

  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兼侍读臣苏轼。
  右臣伏睹新授饶州司法参军毛滂,文词雅健,有超世之韵,气节端丽,无徇人之意。
  及臣尝见其所作文论骚词,与闻其议论,皆于时可用。
  今保举堪充文章典丽可备著述科。
  如蒙朝廷擢用后,不如所举,甘伏朝典,不辞。
  谨录奏。

  《听政札子(与范祖禹同上)》苏轼

  臣等伏以天下不幸,大行太皇太后登遐,陛下号慕哀毁,孝性天至,在廷闻者,无不摧陨。
  今将总揽庶政,延见群臣,四方之民,倾耳而听,拭目而视。
  此乃宋室隆替之本,社稷安危之基,天下治乱之端,生民休戚之始,君子小人消长进退之际,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时也。
  呜呼,可不慎哉!可不慎哉!臣等久备讲读,职在论思,首当献言以助万一。
  陛下宜先诚意正心,推广圣孝,发为德音,行为仁政,以尉答天下生民之望。
  此在陛下加意而已,非有所难也。
  愿陛下循其本而行之,则其末可以无难。
  昔周公以成王幼弱,故位冢宰,治天下七年,制礼作乐,以致太平,其功德至隆。
  周公既没,成王追念周公之勋劳,赐鲁以天子礼乐,使世世祀周公,以为非此不足以称周公之德也。
  成王所以报周公如此,故天下莫不归心。
  汉大将军霍光尊立宣帝,霍光既没,宣帝亦葬以天子之礼。
  帝始亲政事,又思报大将军功德。
  夫周公、霍光,皆人臣也,有非常之功。

  故成王、宣帝皆报以非常之礼,而况太皇太后,英宗之配,神宗之母,陛下之祖母,有大功于宗庙社稷,有大德于亿兆人民,于陛下之恩,与天地无极,岂人臣之比哉!然则今陛下所宜先者,莫如报太皇太后之德也。

  自仁宗以来,三后临朝,皆有大功。
  章献明肃之于仁宗,慈圣光献之于英宗,鞠育扶持,勤劳囏难,亦未得如太皇太后之于陛下也。
  元丰之末,神宗寝疾,已不能出号令。
  陛下年始十岁,太皇太后内定大策,拥立陛下,储位遂定。
  陛下之有天下,乃得之于太皇太后也。
  听政之初,诏令所下,百姓无不欢呼鼓舞。
  自古母后,多私外家,惟太皇太后未尝有毫发假借族人。
  不唯族人而已,徐王、魏王,皆亲子也,以朝廷之故,疏远隔绝。
  魏王病既殁,然后一往。
  太皇太后疾已革,然后徐王得入。
  进退群臣,必从天下人望,不以己意为喜怒赏罚。
  故至公无私之德,虽匹夫匹妇之口,亦能道之。
  临朝九年,未尝少自娱乐,焦劳刻苦,以念生民,所以如此,岂有他求哉!凡皆为赵氏社稷宗室宗庙,专心一意以保佑陛下也。
  故身当其劳苦而使陛下享其安逸。
  昔章献明肃时,亲党多侥幸滥恩,仁宗既亲万几,不免厘革,故小人不能无怨。
  今太皇太后自临朝以来,左右请求,一切拒绝,内外肃然。
  盖以朝廷不可无纪纲,故身当其怨而使陛下坐收肃清之功。

  陛下如欲报太皇太后之德,莫若循其法度而谨守之。
  祖宗以来,惟以德泽结百姓之心,欲四海安静无事。
  仁宗行之四十二年,天下至今思之。
  恭惟太皇太后之政事,乃仁宗之政事也。
  然而仁宗圣性宽裕,不忍拒人,内降滥恩,其后亦比比而有。
  惟太皇太后严正至静,不可干犯,故能外斥逐奸邪,以清朝廷,内裁抑侥幸,以肃宫禁,九年之间,终始如一。
  故虽德泽深厚结于百姓,而小人怨者亦不为少矣。

  今必有小人进言曰:“太皇太后不当改先帝之政,逐先帝之臣。”
  此乃离间之言,陛下不可不察也。
  当陛下嗣位之初,太皇太后同听政,中外臣民,上书者以万数。
  皆言政令有不便者。
  太皇太后因天下人心欲改,故与陛下同改之,非以己之私意而改也。
  既改其法,则作法之人及主其法者有罪当逐,陛下与太皇太后亦以众言而逐之。
  其所逐者,皆上负先帝,下负万民,天下之所仇疾,众庶所欲同去者也,太皇太后岂有憎爱于其间哉!顾不如此,则天下不安耳。
  惟陛下清心照理,辨察是非,斥远佞人,深拒邪说,有敢以奸言惑圣听者,宜明正其罪,付之典刑,痛惩一人,以儆群慝,则帖然无事矣。
  陛下若稍入其语,不正其罪,则恐奸言邪说,继进不已,万一追报之礼,小有不至,此于太皇太后圣德无损,而于陛下孝道有亏,必大失天下人心。
  陛下岂不见司马光以公忠正直为天下所信服。

  陛下与太皇太后用以为相,海内之人无不欣悦,光没之日,无不悲哀,乃至茶坊酒肆之中,亦事其画像。
  光所以得人心如此者,为其能辅佐陛下与太皇太后,功及天下也。
  以光之功,比之太皇太后,止是万分之一,而百姓思之如此,而况太皇太后有天地之恩于陛下,有父母之德于生民,四海爱戴,思慕无穷,陛下若听小人谗说,或追报有所不至,或轻改其政事,岂不大失天下人心乎!人心离于下,则天变见于上,陛下虽欲为善以救之,改过以补之,亦无及矣。
  孝者万行之本,本既不立,则其余何足观焉。

  夫小人之情,非为朝廷之计,亦非为先帝之事,皆为其身之利也。
  日夜伺候,欲逞其憾者久矣。
  今太皇太后,新弃天下,陛下初揽政事,乃小人乘间伺隙之时也,故不可不预防之。
  此等即上误先帝,今又欲复误陛下,天下之事,岂堪小人再破坏耶!臣等恭闻陛下自太皇太后寝疾,朝夕不离左右,躬亲药膳,衣不解带,忧瘁泣涕,形于颜色。
  自遭变故以来,哀慕毁瘠,中外具闻,丧服之礼,务从至隆。

  又下诏发扬太皇太后盛德,推恩高氏,此大孝之极也。
  至亲之际,无所间然,然而臣等犹言及此者,窃以小人众多,恐置陛下于有过之地也。
  如臣等所言,虽万万无之,然不敢不虑于未然,或有纤芥流闻于外,则臣等上负陛下不先言之罪大矣。
  不胜忧国爱君之至,唯陛下深留圣恩。
  取进止。

  .贴黄。
  臣等伏见英宗即位之初,小臣中有张唐英者,上《慎始书》,预言不宜追尊濮王。
  近臣中唯司马光先言之。
  其后建议者上误英宗。
  追尊濮庙,举朝皆以为不可。
  朝廷虽尽逐台谏,而言者不息,英宗终不能夺众论,圣意但悒怏而已。
  及神宗即位,深悔英宗不从众言,遂擢张唐英为御史,而司马光大被信任。

  今小人进言,臣等固未知其有无,然不敢不预言者,亦虑朝廷既有其端,则忠正之士必争论不已。
  不唯上挠圣怀,亦使天下闻而不平,人心一离,不可复收,陛下他日追悔无及。
  臣等忧惧危栗,实在于此,唯陛下深察。